經濟參考報記者 毛振華 梁姊 王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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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前，以新產業、新業態、新模式為代表的“三新”經濟展現出蓬勃向上的力量，正在成為中國經濟發展的重要組成部分。記者近期深入多地調研發現，作為其中代表的元宇宙產業、表情包業態與虛擬主播模式，盡管嶄露頭角時間不長，但具備產業引領性強、發展潛力大、爆發式增長速度快等優勢。“三新”經濟發展能量不斷增強，將有助于推動未來中國經濟持續向好，注入全新發展動能。

新產業：元宇宙走向臺前開啟產業藍海

前不久在上海舉辦的2023ChinaJoy展會上，得物App攜“AR試穿”等創新技術體驗亮相展會。只見一位小伙用得物App的“AR試穿”功能“云試穿”了幾雙籃球鞋后，當場就決定下單購買。“在手機上就能看到幾乎真實上腳的試穿體驗，大小尺寸、細節特征一目了然。”“云試穿”背后依靠的正是以元宇宙為代表的數字化創新“黑科技”。

得物App相關負責人陳穎表示：“年輕人對商品品質、消費體驗的潛在需求正在規模性釋放，這是激發企業持續把元宇宙數字化創新作為保障品質消費、提升服務體驗的內在動力。”

曾經，元宇宙對大多數人而言似乎是一項遙不可及的技術。它依托于區塊鏈技術產生，發端于游戲體驗，在游戲的世界里描繪出一個自由廣闊的虛擬現實世界。如今，隨著技術不斷完善，元宇宙與越來越多應用搭上界，正在催生出蓬勃的經濟潛能。

“云試穿”只是元宇宙應用廣泛落地的一個縮影。去年底的2022TEDx外灘女性大會在網易瑤臺舉辦。網易瑤臺通過復刻大會真實場景，為參會者打造了一場線上沉浸式元宇宙觀會及社交互動體驗。

記者進入其中，就會被賦予一個虛擬形象，在“現場”觀看展覽、聆聽報告、翻閱演講PPT十分便捷，仿佛置身展會中。更貼心的是，在元宇宙舞臺前方設置有座椅，可供元宇宙中的參會者落座聽會，視聽效果幾乎可以媲美現場。

網易瑤臺負責人劉柏說，元宇宙希望能做成一個與現實世界平行的虛擬世界，其中涉及很多技術，對話能力必不可少。如果將生成式人工智能的能力集成到元宇宙中，將很大程度推動元宇宙的發展。

“元宇宙的三大特點是虛擬化身、真實體驗、時空倒流。之前人們是在互聯網外，元宇宙可以讓人進入到互聯網內。”中國工程院院士譚建榮指出。

元宇宙的應用不斷延伸，促進了數據要素新業態的出現。在工業領域，元宇宙技術與現實工業環境中的研發設計、生產制造、營銷銷售、售后服務等環節和場景在虛擬空間中實現，改變了虛擬空間和現實空間的“分化”局面，可實現工業的改進和優化。

在8月舉行的數智中國AIGC科技周2023全球元宇宙大會（上海站）現場，發布了《元宇宙創新示范100強案例集》，涉及應用覆蓋消費、教育、醫療、娛樂、旅游、工業服務、智能制造、鄉村治理、政務服務等諸多領域的應用場景，描繪出一個便捷高效的未來應用圖景，展現出強大的產業融合力。

咨詢公司麥肯錫今年5月發布的報告認為，元宇宙發展到2030年可能會為旅游業貢獻190多億歐元。報告還說，從技術上講，“現在已經無須走出家門就可以聽音樂會、購物、參觀景點和參加工作會議”。

當前，元宇宙從概念走向臺前。2022服貿會Web3.0發展趨勢高峰論壇上發布的《中國元宇宙發展報告（2022）》認為，我國元宇宙上下游產業目前產值超過4000億元，主要體現在游戲娛樂、VR和AR硬件等方面。未來五年，國內元宇宙市場規模至少突破2000億元。

正是看到了元宇宙產業有望成為未來數字經濟重要組成部分，各地也紛紛行動起來。去年7月，上海發布三大新賽道產業行動方案，元宇宙產業正是其中之一。對此，相關專家認為，這是基于三個發展導向：具有引領未來的高度；具有賦能千行百業的廣度，比如元宇宙通過虛實融合，將驅動實體經濟各行業轉型升級，智能終端的發展能帶動上游產業鏈整體躍升；具有持續爆發增長的速度，比如元宇宙和智能終端，有望不斷催生新業態新模式，涌現“殺手級”應用、爆款產品，釋放巨大市場價值。

中國移動通信聯合會元宇宙產業委員會執行主任于佳寧認為，元宇宙關鍵的應用場景是產業應用，在元宇宙中，身處世界各地的人們可以高效溝通協作，全面聯網的智能設備將有效聯動，產業鏈協作將變得更加透明高效。

新業態：表情包經濟折射文創市場魅力

走進天津白領李桐的房間，就仿佛瞬間落入了一個“軟白的夢境”——大大小小的頭上長著小草的可愛白團子，以玩偶、擺件、抱枕的形式擺放在房間的每一個角落。

這個名為“長草顏團子”的形象，源于北京十二棟文化傳播有限公司于2015年推出的一款微信表情包。“第一次見到團子，我就被它軟萌的外表和可愛的表情‘吸粉’了。”李桐說，她的微信表情包頁面里收藏了十多款“長草顏團子”的表情包。

十二棟文化聯合創始人“亂亂”介紹，作為公司的“頂流”形象，“長草顏團子”表情包的累計下載量和使用量分別超過13億次和350億次。

在社交類應用中，表情包憑借“一圖勝千言”的優勢迅速占領人們的聊天界面。與此同時，也催生了以表情包為核心的“輕IP”業態在國內蓬勃發展。

騰訊研究院研究員王煥超介紹，得益于國內社交類應用的巨大用戶規模，“現象級表情包”不斷涌現。以“乖巧寶寶”系列表情包為例，僅其中一款表情包就收到了超過13萬次的用戶打賞。

今年7月，中國人事科學研究院與騰訊社會研究中心聯合發布“騰訊數字生態十大熱門新職業”榜單，微信表情設計師這一新職業名列其中。騰訊社會研究中心研究員王敏介紹，該行業的從業者多數不到30歲，以幾人組隊的“輕創業”團隊為主。“有一定設計和美術功底就能入行，只要能切中年輕人想要傳達的情緒點，表情包就能‘爆火出圈’。”

事實上，表情包商店中的打賞和付費收入，只是表情包產業變現的部分內容。“亂亂”說，在十二棟文化去年1.2億元的營收中，來自表情包打賞和付費的收入還不到一成。乘著“IP化”的東風，一款又一款深受網友歡迎的表情包穿越屏幕，以產品的形式出現在人們生活中。

今年年初，淘寶·淘IP庫發布了2022年度IP商業價值榜。其中，脫胎于表情包的“輕IP”形象“小藍和他的朋友”，超過迪士尼、哈利波特等老牌IP，排名年度IP商業價值榜第三位，成為2022年淘寶天貓商品成交和搜索增幅最快的IP。

這款表情包的主人公是多個身穿不同顏色上衣的線條小人。“小藍和他的朋友”以高辨識度的表情、豐富的肢體語言和多樣化的人物性格廣受網友喜愛，由此開發的玩偶、潮玩、鞋帽等周邊產品，在表情包問世不到兩年的時間里，就為品牌帶來了上千萬元的營收。

表情包與深受年輕人喜愛的娛樂方式深度融合，也成為我國“表情包經濟”發展的重要渠道。“LLJ夾機占”是十二棟文化旗下的線下娛樂消費品牌，通過夾娃娃機店鋪，十二棟文化將更多表情包產品送到消費者面前。

大眾點評顯示，在北京、上海、南京等地，夾機占連續蟬聯當地線下娛樂店鋪熱度首位。截至今年一季度，“LLJ夾機占”已在15個城市開設了30家店鋪，創造上千萬元營收。

除了面向國內市場，表情包也開始走向海外：“長草顏團子”入駐日本東京秋葉原；“乖巧寶寶”于去年通過品牌定制表情包的形式在印尼成功“出道”……

“亂亂”認為，當前國內表情包經濟雖然正在快速發展，但仍處于“形象多，IP少”的藍海階段。隨著“表情包經濟”規模不斷擴大，還需搭建更加鮮明的品牌路線和養成體系，同時，相關監管政策也要不斷完善，“引導行業良性發展，更好地把快樂傳遞給每一個人”。

表情包經濟背后，是我國文創產業漸入佳境。國家統計局發布的《2022年全國文化及相關產業發展情況報告》顯示，我國文化產業2022年營業收入超過16.5萬億元，同比增長1%。總體看，利潤實現平穩增長，產業結構不斷優化，文化產業不僅以“產業之興盛”為經濟社會高質量發展注入強勁動力，更以“文化之繁榮”凝聚起文化自信的精神力量。

伴隨5G、人工智能技術的推廣普及，文創產業將與科技更快和更充分結合，智能化、數字化將成為文創產業的新趨勢。表情包經濟也將搭上文創高速發展快車，為人們的生活帶去更多歡樂。

新模式：虛擬形象開創直播演藝新紀元

戴上耳機，插上聲卡，打開攝像頭……晚上8點，一個白發貓耳的動漫少年形象準時出現在了直播間里。這是林方做虛擬主播的第四個月，在虛擬外表背后，這個羞澀、溫柔的南方男孩，以直播聊天的方式陪伴1700余名粉絲度過了近百天。

結束了一天的工作，打開電腦或手機上的直播App，在喜愛的主播陪伴下度過一段愉快的時光，正在成為年輕群體中十分流行的娛樂方式。隨著算力、虛擬現實及人工智能技術不斷發展，近年來，一種沒有缺陷、不會老去、永遠“元氣滿滿”的虛擬主播，正在“占領”人們的直播屏幕，成為數字時代的“新晉流量”。

虛擬主播，是指通過虛擬現實、增強現實、人工智能、動作捕捉、實時渲染等技術手段制作的數字化人物形象。相比于真人主播，虛擬主播容貌姣好、聲線甜美，比起真人主播，虛擬形象將屏幕中的“二次元”形象與屏幕后的“三次元”真人隔開，讓觀眾在滿足審美需求的同時，在情感上也有了安全、舒適的避風港。

在林方看來，虛擬主播是處于他在個人興趣和性格特征交叉點上的職業選擇。“我們被稱為‘中之人’。”林方說，就是為虛擬形象提供小到動作捕捉、大到人設性格的真人。林方是資深“二次元”，情感豐富，既渴望與人交流，又有些“社恐”。“虛擬的形象像是一個溫和的屏障，讓我能沒有負擔地和粉絲們交流。”

日本作為二次元文化最流行的國家，是全世界虛擬主播產業的先驅。近些年，隨著人工智能和智能動畫內容制作的技術端與直播電商、短視頻等內容行業爆發式增長，我國虛擬主播行業正逐步發展。各大直播平臺上，“二次元”、國風，或是純粹動物外形的虛擬主播形成了“直播專區”，越來越多的網友得以穿越“次元”，與喜愛的形象交流互動。

今年23歲的夢華是林方的“艦長”，與粉絲相似，他們在直播平臺上向自己喜愛的虛擬主播表示支持的方式——每個月充值198元，除了能在進入直播間時出現特殊的特效外，還能在彈幕中發送專屬表情。

在夢華看來，喜歡動漫人物是喜歡虛擬主播的主因。“虛擬主播在B站相對集中也很能說明問題，這里有‘二次元’的粉絲基礎。”夢華說。數據顯示，截至2022年底，我國共有23萬名虛擬主播在社交平臺開播，直播彈幕互動量超過14.2億條。

除了“虛擬形象+中之人”的個人直播組合，虛擬形象也成為許多MCN機構和娛樂公司在直播紅海中開辟的全新賽道，虛擬偶像的名稱被越來越多的人熟知。

虛擬偶像女團A-SOUL由藝人經紀公司樂華娛樂打造。去年8月，成員乃琳在B站的生日直播中達成了“萬人艦隊”的成就。以每月198元的最低檔位計算，虛擬偶像乃琳一個月的收入就達到了200萬元。在周邊售賣、商業代言的加持下，組合的年收入規模達到千萬元。

中國傳媒大學主流融媒體研究中心主任唐遠清表示，虛擬人產業發展有三大趨勢，一是隨著AI技術在虛擬人產業鏈中的應用，低成本、快速生成數字人將成為現實；二是未來五年，虛擬數字人全身動捕驅動設備及虛擬人商業化還將停留在用戶創作階段，普通人會以卡通形象進入虛擬社交空間；三是虛擬人涉及的場景、服裝、道具等增值服務需求迎來爆發機會，虛擬時尚產業將快速發展。

《2022虛擬數字人（元宇宙原住民）商業化發展報告》顯示，我國虛擬數字人產業鏈逐步走向成熟，并形成了由上游制作、中游驅動及運營、下游場景應用組成的完整產業鏈生態圖譜。

除了圍繞虛擬形象的創作端和應用端，虛擬形象爆火出圈后帶來的衍生品銷售規模也在逐年攀升。艾媒數據顯示，2021年中國虛擬數字人帶動產業市場規模和核心市場規模分別為1074.7億元和62.2億元，預計2025年分別達到6402.7億元和480.6億元，呈現快速增長態勢。

虛擬數字人的火爆是數字經濟快速發展的投影。中國人民大學勞動人事學院院長楊偉國認為，我國數字經濟正處于高速發展階段，已經成為經濟增長的新動力。“當前，數字經濟已經融入人們的生活，這促進了新產品、新業態、新商業模式的出現，進而催生出新職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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